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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两百零一章

人间之外四十九万里

丛刃被丛中笑的剑风卷回了一池桥上,一脸错愕的看着困缚在身周未曾散去的剑意,不知究竟是什么意思。

四个师兄缓缓走来了一池,只是什么都不说,在桥边沉默的盘坐下来。

丛刃看着几人,沉默了很久,才问道:“师父呢?”

皱眉师兄看着一池边的那些尚未迎来春日的桃树,轻声说道:“他去找人讲道理去了。”

丛刃伸手扶住桥沿护栏,才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。

“我还没有做出选择。”

丛刃缓缓说道。

皱眉师兄久久的看着他,说道:“你没有选择了。”

剑宗之中沉寂下来。

......

磨剑崖。

李阿三无趣的坐在崖坪边,看着崖外云海。

不知过了许久,他回头看着一直岿然不动的八师兄,说道:“就算不让我留在人间,但是好歹你该让我知道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吧。”

磨剑崖自然也是人间,但是数代以来,人们总是下意识将他当成人间之外的地方,如同当年的函谷观一般。

八师兄那边沉默的了很久,缓缓说道:“他们在凤栖岭下死战一场,大多战死。”

李阿三皱了皱眉头,说道:“是槐安西面大军,还是妖族。”

八师兄越过高崖云海,看着凤栖岭那边血流成河的场面,说道:“都是。”

李阿三似是讽笑的看着八师兄,说道:“所以就算你把我扣在磨剑崖,又有什么用,妖族终究无法回到人世之中。”

“但是总还有一些妖族越过了凤栖岭。”八师兄平静的说道。

“你是想说终究你还是赢了吗?”李阿三看着他说道。

八师兄看着遥远的凤栖岭下的血河,缓缓说道:“你觉得这种战争会有赢家?”

李阿三沉默下来。

“从你二十年前发动那场战争的时候,妖族与人世都输了。”八师兄缓缓说道。“不会有输赢,只会有生死,这便是战争的意义。”

“你用了二十年,填了近百万的人进入这场战争,但是除了得到了一些人世对于妖族的厌恶,你们又得到了什么?什么都没有,槐安的时代因为你的癫狂滞留了二十年。”

李阿三只是笑着,说道:“如果不看你,我差点会以为与我说这些话的会是李缺一。”

“道理谁都会讲,只是看想不想讲。”八师兄平静的说道。

磨剑崖不讲道理天下第一,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讲道理,他们一般只会以不讲理的姿态将人带入他们的道理之中。譬如世人认为某些人自闭,但他只是觉得世人都是傻逼,不想与他们说话而已。

李阿三依旧坐在崖坪边缘,看着因为八师兄的刻意而无法看清的人世,反问道:“但是我身为槐安帝王,我做错了吗?”

妖族的存在,的确有可能威胁人世,不仅仅只是帝权。

八师兄平静的说道:“身为帝王,你可能的确没有错,但是这也是我们磨剑崖向来称那些东西是一坨屎的原因。”

李阿三看着云海,看着云海之外下方渺远的东海,缓缓说道:“你们觉得那是屎,但我敢吃屎你们不敢,从某种意义而言,你们尚且不如我。”

“如果吃屎也算是自得的理由,我们的确不如你。”

吃屎自然不是真的吃屎,只是磨剑崖向来便比较孤傲而已。

帝权是坨屎,这是磨剑崖的道理,李阿三自然不会在磨剑崖的道理中与八师兄争辩下去。

“勾芺的事情呢?总该有个了解吧。”李阿三回头看着八师兄,说道,“我当初亲自冒险去黄粱看过了,他的确是人了,当年那个赌约是你输了。”

八师兄平静的说道:“勾芺已经死了。”

李阿三皱了皱眉头,说道:“杀人灭口?你磨剑崖莫非打算耍赖?”

“勾芺已经死了,但是赌约依旧继续。”八师兄缓缓说道。

“什么意思?”

八师兄平静的看向崖下,说道:“我当年只是说了勾芺这个名字,但我从来没说过,他是妖。”

李阿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,站了起来看着八师兄说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八师兄并未回答李阿三的这句话,只是看着崖下。

那条三千六百五十丈的剑梯之上,无数剑意崩散。

一柄剑穿过无数剑意,倏忽之间便落到了磨剑崖顶,悬停在那口清泉之上。

八师兄无比缅怀的看着那柄剑,看得自然不是剑,而是人。

而后转头看向剑梯,云海之下隐隐有着人影,缓缓说道:“你是想将剑梯毁去吗?”

丛中笑一身宽松的素色衣袍,踏过那些剑意,停在了崖坪边,平静说道:“因为我想了很久,这种地方的存在,的确不合理,你们总喜欢藏着太多无法被世人知道的东西,所以为什么不毁了,师叔?”

八师兄平静的说道:“函谷观藏了更多,为什么不毁去他们藏在大漠的观门?”

“函谷观是个讲道理的地方,不讲道理的毁去他们观门不合适,而且现在他们已经消失在人间,如何能毁?”

但凡永逝,必是永恒。

函谷观的消失,让他们永久的停留在了千年人间第一的位置。

丛中笑虽说当初说过不想与这个师叔为敌,但是一上崖便与他针锋相对,或许是因为有所触动的缘故。

李阿三听着二人的对话,看向那处剑梯,上面果然所有剑意都已经散去,只是一条无比悠长的石阶而已。

倘若无人重新布置剑意,磨剑崖自此但凡世人,都可以攀登。

虽然丛中笑一声不响,便借着剑圣的剑将剑梯剑意尽数毁去,但是八师兄并未有什么愤怒的神情,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,看了他一眼,说道:“秋水呢?”

“她在后面。”丛中笑走到八师兄身前的清泉前坐下。

八师兄看着对坐的这个人,说道:“所以你来做什么?”

丛中笑看着悬在清泉之上缓缓向下坠去的那柄剑,平静的说道:“来还剑。”

顿了顿,丛中笑看着八师兄说道:“顺便问师叔您一些问题。”

八师兄回头看了一眼剑梯,秋水果然仍在剑梯之上某处抱着剑缓缓的攀登着,看回丛中笑说道:“所有的答案你不是都很清楚?”

丛中笑平静的说道:“我当然清楚,但是我不是很清楚师叔您是如何想的。”

八师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说道:“所以你是来与我讲道理的。”

丛中笑笑了笑,说道:“可以如此理解。”

磨剑崖的讲道理,自然便是打一架,谁赢了,谁就有道理。

李阿三在一旁沉默的听着,听到这里的时候,却是突然说道:“或者先让我回去?”

当代修行界残余的最高的两个人要打一架,纵使是不慎逸散出一点剑意,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。

八师兄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,没有回应,而后丛中笑说道:“去哪里?”

八师兄没有说地点,只是看回丛中笑说道:“你会死。”

“人总会死的。”丛中笑只是这样说道。

八师兄沉默了许久,缓缓说道:“去海上。”

话音落下,二人化作剑光,瞬息之间便离开了磨剑崖。

李阿三站在崖坪边缘张望着,但是除了云海,什么都难以看见。

这大概是自当年槐帝之死后,人间难得的极高修行者之间的战斗,可惜他们并不愿意让人看见。

李阿三在崖上站着,想着要不自己先溜了?

他是这样想的,也是这样做的。

只是才始抬脚,便看见一个橘色衣裙的女子背着一柄剑走上了崖坪。

自然便是溜不成了。

东海外无尽深洋四十九万里处。

这是当初剑圣所寻到的一个极限位置。

之所以是极限,便是因为你越过那一寸,便会重新回到东海,周而复始,永无止境。

两道剑光倏忽之间便来到了这里,而后化作了两个对立的身影,各自悬于蔚蓝的海面之上。

丛中笑有些错愕的看着二人所处的位置,这里已经无法再看见人世大陆,有些惊疑的问道:“这里是哪里?”

他是一路跟随八师兄而来,自然不会明白八师兄究竟来的是什么地方。

八师兄平静的说道:“人间的极限点,无尽深洋四十九万里。”

丛中笑沉默少许,说道:“不可能,剑光纵使再如何快,也不可能倏忽之间越过四十九万里。”

八师兄看着不远处似乎依旧渺远的海面,缓缓说道:“因为人世的边缘是扭曲的,这里的确距离人世大陆四十九万里,但是我们只是穿过了最短的一个点。”

丛中笑皱眉说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八师兄想了想,说道:“在这里,两条平行线是可以相交的。”

丛中笑这一次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说道:“这便是当年剑圣师祖所看见的?”

八师兄平静的点了点头,而后拿出了当年七师兄留下来的决离,看着丛中笑说道:“你的道理呢?”

丛中笑回头看向人世大陆,一切渺远不可见,说道:“我不知道这么远,它还能不能来。”

话音落下,一柄长剑越过海风,落在了丛中笑手中。

正是秋水所持有的秋水剑。

丛中笑一直以来便没有带剑的习惯,所以总要向别人借剑。

八师兄握着剑立于深洋之上,平静的看着丛中笑,说道:“如果不想讲道理,现在还来得及。”

丛中笑握着秋水剑,笑了笑说道:“好歹我也是人间第一剑,总不至于连这点勇气都没有。”

话音落下,丛中笑脸上笑意敛去,横剑身前,正色的看着八师兄说道:“请。”

八师兄没有说话,身周气势暴涨,执着四尺决离,一剑跨越空间便刺向丛中笑。

境界愈高,却是无法收敛攻势,连先前勾芺与皱眉师兄的战斗都无法刻意让步,到了丛中笑与八师兄这里自然更无可能。

是以纵使八师兄强于丛中笑太多,亦不可能有懈怠之心,他们所持有的的力量远超于自身极限。

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。

这一剑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招直刺,但是人间谁敢小觑?

一剑破风,深洋之下暗潮涌起,白浪惊天,瞬息之间凝为寒冰,伴随着剑意一并刺向丛中笑。

只是剑道,那些深洋的变化,只是无意间被剑意所影响而已。

丛中笑警惕的看着那一剑,一身剑意附着于手中秋水剑,却是没有避让,而是直接迎了上去。

他学的亦是磨剑崖剑法,虽然辈分低了一辈,从某种意义而言,他与八师兄是同一人所教授,那便是当初的磨剑崖四师兄斜桥。

是以很清楚,这一剑不可能避得开来,无论逃往何处,总会被剑意气机锁定,无所遁形。

两柄剑同时穿破空间,于同一点相交,秋水剑与四尺决离的倏忽之间撞击到一处,而后又交错着擦着剑刃而去。

二人擦身而过。

没有极为花哨的剑招,只是极为朴实的剑法,一如当年复古流剑派之争。

当世剑道的核心的确依旧是复古流剑派。

一剑斩一城,自然声势浩大,然而在这种境界的交锋之中,却是不可能存在的场面,但凡剑意元气,都只会用在该出现的地方。

二人错身而过,落在因为无意泄露的剑意而已经凝结为寒冰的海面,各自收剑转身。

八师兄神情依旧平静,看着远处的丛中笑。

丛中笑低头看向自己身前右肋,那里衣袍被割开了一角,露出了内里的里衣。

先前虽然都是相交而过,但是丛中笑的剑却被弹得更偏一些。

叹息一声,丛中笑看着八师兄说道:“师叔果然还是师叔。”

话虽如此,却是再度执剑而起。

瞬息之间,二人已经交锋无数次。

被剑意凝结的海面之上,残留着无数狼藉的剑痕。

八师兄平静的执剑在冰面落定,看着不住喘息着的丛中笑,说道:“道理讲清了吗?”

丛中笑一身剑伤,那身宽松的衣袍早已破烂不堪,不住的有血丝从身体上溢出。

抬头看着身前的八师兄,丛中笑却是神情有些复杂,说道:“你还是留手了。”

八师兄平静的说道:“终究你也算是磨剑崖的传承之人,而且人间能够入我眼的,也只剩下你一人,就这样死了,未免可惜。”

这亦是他数次问丛中笑是否还要讲道理的原因。

丛中笑拄着剑站在寒冰之上,不无叹惋的说道:“其实我也是真的不想与您为敌,师叔,但是有些事情,总要讲清的,不是么?”

八师兄平静的说道:“我们从来都不是同一条河流的人,如何能够说服彼此?”

“但当我们仍在人间,所有河流终究会汇入同一处。”丛中笑缓缓说道。

八师兄沉默许久,说道:“我不是槐帝。”

“以后呢?”丛中笑看着他说道,“现在不是,以后会不会是?今天的您永远无法代表明天的您,谁能保证自己能够永久的秉持着同一个信念?”

“那你又是如何觉得,我以后会变成第二个槐帝?”

“因为您与他都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,你们都是活在南衣思想下的人,用槐帝当年的话而言,你们这样的人,都可以共用南衣这个名字。”

八师兄沉默少许,说道:“我只是背负了勾芺一人的死亡的罪责而已。”

“杀一人而成魔,师叔您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。您无法保证,将来您不会将人世的所有人,都变成勾芺。剑圣师祖,一生到达了人世从未到达过的高度,但是他一生,手上从未沾染过鲜血,便是不想终有一日沦于其中。”

八师兄平静的看着丛中笑,说道:“论杀人,你似乎比我多得多,李阿三在地戍的那十多万人,不是死在你手里?”

丛中笑沉默许久,才说道:“是的,我无可辩驳。”

人在驳斥他人的同时,总会将自己一同否定。

“或许这也是当年师父的想法。”丛中笑缓缓说道,“我们本不该存于人世。”

“我们可以终日守着孤崖,守着青山,趴在桥上看着桃花,但是我们无法保证,自己能够真正的不去影响人间。”丛中笑轻声说着,“我们或许只是随手一剑,但人间无法承受,连我们自己都无法承受。”

抬头看着八师兄,丛中笑苦笑一声说道:“或许当年白衣师叔说得对,我们,的确是人间畸形的存在。我们不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,只是手握毁灭的原罪。”

“冥国不是人间的地狱,我们才是。”

八师兄沉默着,白衣是剑圣第九弟子,除了七师兄,当年在崖上,白衣是与他最亲近的人,所以这些东西,他自然也很清楚。

“这是很认真的在讲道理了。”八师兄看着丛中笑说道。

丛中笑笑了笑,说道:“其实我比你想得更认真,也更讲道理。”

八师兄看着丛中笑,不知道他想做什么。

丛中笑丢了已经在先前的交锋中破烂不堪的秋水剑,一身破碎衣袍迎着海风不断落下。

而后一柄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剑落在了丛中笑手中。

剑圣的剑。

一开始他还给磨剑崖的,便是一柄假剑。

衣袍宽松,所以适合藏一些东西。

丛中笑握住那柄始终未曾出鞘的剑,轻声说道:“当初妖主拿着这柄剑,想要交换一次我的出手。当时我很犹豫,但是最终还是同意了。”

看向八师兄,丛中笑缓缓说道:“因为没有这柄剑,我的确杀不了您,师叔。”

八师兄平静的看着那柄被丛中笑握在手中的剑,点了点头,说道:“这柄剑的确是人间最大的道理。”

丛中笑笑着说道:“是的。”

而后握紧了剑柄,一身剑意毫无顾忌的涌散而出。

剑出半寸,天地一片惶惶。

八师兄看着不住的吐着血的丛中笑,平静的说道:“用自己的命来讲一个道理,这样值得吗?”

丛中笑没有停下,一身鲜血混杂着魂体搅合成浓稠的胶状,顺着那些被剑意所伤到的伤口不住的喷涌而出。

“我有个弟子,叫丛刃,师叔您应该知道,他最喜欢做的事情,便是追问一些东西的意义。”丛中笑一面吐着血一点点的拔着剑,一面看着八师兄说道,“这大概便是当年师父去到南衣城创立人间剑宗的意义。”

人间剑宗的意义,自然便是人间。

八师兄看着丛中笑许久,说道:“很好。”

停顿了少许,八师兄补充道:“这样真的挺好。”

天地之间一声锵然剑鸣。

剑圣的剑再次在人间现世。

但这一次,没有破天。

只是杀了一个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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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两百零一章 人间之外四十九万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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